深化高校创新体系改革 营造良好创新创业氛围

丁奎岭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健全新型举国体制，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1]，对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发展作出重要部署。习近平总书记在2024年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要统筹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一体推进教育发展、科技创新、人才培养”[2]，从国家战略层面进一步明确了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发展的路径方向。高水平研究型大学作为教育、科技、人才的集中交汇点，是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基础研究主力军和重大科技突破生力军，更应当在践行新发展理念、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方面领命先行，持续推进创新体系改革，推动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以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筑牢科技和人才根基。

贯穿两个“一公里”，打造高校创新策源和成果转化全链生态

　　基础理论突破和科技成果转化是高校创新体系改革的重要方面。高校要发挥自身优势，集中优质资源，聚焦重大原创性研究和前沿交叉研究，攻克关键核心技术难题；要面向市场导向，积极与企业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通过联合创新型领军企业，吸引多元化社会投入，让科研成果能够迅速转化为现实生产力，从而将创新链条贯穿基础理论突破的“最先一公里”和科技成果转化的“最后一公里”。

　　1.坚持自由探索和有组织科研“两条腿走路”，打通基础理论突破的“最先一公里”

　　高校要将国家需求作为“第一优先级”，深度挖掘并高效整合自身创新资源集聚、基础研究积淀深厚以及跨学科交叉平台广泛覆盖的优势，主动融入并有力支撑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一方面，聚焦于科学前沿的开拓，鼓励教师和科研人员大胆开展原始创新探索，凝练科学第一性问题，加快推进前瞻性基础研究的战略部署，提升原始创新项目的自主规划与跨学科协同能力。通过搭建前沿科技创新平台，实现深度挖掘与跨界融合的双重突破，力求在揭示自然奥秘、拓展科学认知边界、构建全新理论体系等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催生一批具有深远影响力的原创成果，为打造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奠定坚实基础。另一方面，立足国家战略需求，充分发挥新型举国体制的制度优势，从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需求与国家安全保障的关键领域中凝练科学问题，瞄准“大科学”“大工程”中体系化的难题，开展科研攻关行动，开辟全新的研究领域与技术发展路径，突破制约国家发展的“卡脖子”技术瓶颈，实现关键核心技术的自主可控，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

　　上海交通大学在实践中，紧密对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布局实施 “大海洋”“大信息”“大健康”等专项行动计划；自主设立“交大2030”计划、建立基础研究特区，支持师生开展前沿领域的自由探索。同时，在国家和上海市的指导支持下，大力建设“大零号湾”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区，聚焦未来技术发展方向，发挥全国重点实验室、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前沿科学研究中心等引领辐射作用，推动“大零号湾”行业领军企业与高校科研团队紧密协作。经过近10年的持续奋斗，“大零号湾”从最初的“一栋楼”成长为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区，一批面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新型研发平台在此建设，4000余家硬科技企业在此聚集，世界级的科创湾区正在逐步形成，呈现出蓬勃的生机活力。

　　2.跨越校企“边界”，走好科技成果转化的“最后一公里”

　　高校需深度融入产业升级浪潮，精准把握产业发展的实际需求与具体应用场景，通过与行业领军企业携手共建校企联合研发中心、联合设立产学研协同创新前沿探索基金等，加强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协同联动。重视企业创新主力军作用，探索企业“精准出题”、高校“高效答题”的新范式，聚焦于重点产业与新兴产业升级发展的前沿地带，紧盯前瞻性、先导性和探索性的技术问题，全力推动中长期科研攻关，实现校企在技术研发、成果转化等关键环节的“并肩奔跑”与协同创新，共同打造驱动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为区域经济转型升级与产业竞争力提升注入强劲动力。

　　上海交通大学在实践中，深化与创新型企业的协作融合，发挥强耦合的双主体作用，形成“目标共识、人事共通、任务共担、成果共享”的协作机制，打造企业主导的产学研用协同创新体系。一方面，注重点上引导，改革学校人事制度，鼓励教师兼顾前沿研究与产业落地，形成有弹性的成果共享机制，面向产业需求共同凝练科技问题、联合开展科研攻关、协同培养科技人才。另一方面，强化面上布局，与龙头企业联合打造教育、科技、人才、产业协同发展联合体。如与国家电投集团共建智慧能源创新学院，与宁德时代共建溥渊未来技术学院，与中国银行共建中银科技金融学院，等。近年来，先后成立集成电路学院、人工智能学院等，优化有组织科研体制机制，与企业深度合作解决关键核心技术难题，开展高质量的产学研协同创新。

打通成果转化的制度“堵点”，营造良好的创新创业环境氛围

　　科技成果的产生和转化有其客观规律，本质是价值创造链的“惊险一跃”。目前，科技成果走向市场的支撑机制不健全、成果成熟度不高，要通过持续推进高校科技成果转化体制机制改革，进一步完善服务支撑体系，优化创新创业生态，切实将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1.完善科技成果转化的服务支撑机制

　　高校要坚持科技创新面向经济主战场，做好科技成果转化“前伸后移”，打造政策完备、流程清晰、服务顺畅、生态健全的成果转化服务支撑机制。与国家重大专项、重点研发计划等对接，围绕国家战略需求，开展科技成果转化服务；深化军民融合、医卫领域成果转化，探索军转民、民参军等军民融合科技成果转化体制机制；接续推进创业企业合规整改，明确准入门槛、优化操作流程，探索允许学校接受成果转化企业股权捐赠；进一步探索专有技术、专利申请权等投资入股享受递延纳税政策；进一步下放成果转化国资管理权限，允许探索自主决定所持有科技成果转化企业国有股权的挂牌转让、向学校专门的全资公司无偿划转或作价出资。

　　近年来，上海交通大学以承担国家发展改革委专项改革试点任务为契机，积极探索科技成果转化体制机制创新，着力解决束缚成果转化的“细绳子”问题，为师生从事科技成果转化提供制度依据和操作指引。建立科技成果转化完成人实施模式，通过赋权途径支持教师创业，而学校不再持股，教师在创业成功之后再支付约定收益给学校，拓宽了成果转化的路径。新增科技成果转化系列科研人员和管理人员职称晋升通道，构筑成果转化专业队伍和人才评价体系，提升科技成果转化人员的积极性。在全国率先招收技术转移专业硕士并创立全新的培养模式，首届118名毕业生已于2024年毕业。制定科技成果转化尽职免责管理办法和负面清单，解绑束缚科技成果转化参与人员的思想顾虑，释放了转化活力。建立职务科技成果单列管理制度，给无形资产的国资管理减负。通过体制内外“混编”的方式，组建“首问制”科技成果转化专员队伍，解决了成果转化服务人员编制不足和一线服务能力不足的问题，推动教师阳光科创企业达到两百余家，市场融资超190亿元，市场估值超1200亿元，12家企业准备IPO。

　　2.营造良好的创新创业环境氛围

　　高校的科技成果一般来说成熟度不是很高，产业化的链条也比较长，最终能够落地的比例比较低，这是社会各界一直以来“不敢投”“不愿投”的症结所在。针对这一问题，一方面要建立涵盖概念验证、中试熟化、投资转让等关键环节的“全栈式”“全链条”公共转化平台，另一方面要提升投资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的战略高度和市场敏锐度，把营造创新生态、推动产业升级作为重要工作目标，真正落实“投早、投小、投长期、投硬科技”的导向。同时，高校也要优化服务，强化合规，建立健全“规则全、流程顺、底线牢”的尽职免责管理办法和负面清单，双管齐下激发科技成果转化各方的积极性与能动性。

　　上海交通大学在实践中，坚持打开学校的边界，建立新的评价机制与培养机制，既让一部分优秀的师生投身产业，也借助产业界力量为学校培养一批优秀人才，推动师生创新概念和实验室早期科技成果向市场化、产业化应用早期阶段迈进，加速创新链与产业链融合，以产业和科研环境的叠加优势，吸引更多国内外顶尖人才加入，最终实现创业与科研的双循环、双丰收。经过多年持续探索，目前已成立上海交通大学概念验证中心联盟，与产业界开展深入合作，建设专业化的概念验证中心，对科技成果的市场前景、产品优势、竞品分析、生产与组装调查等进行验证分析，重点验证产品的安全性、有效性、社会经济价值、市场应用前景，以及产业化过程中互补技术(产品)的成熟度与供给、商业策略、知识产权、投资回报等商业要素的可实现性。同时，学校积极支持全国高校区域技术转移转化中心建设，推动国家大学科技园改革试点，为成果转化做好平台支撑。

加强有组织的人才引育，夯实服务构建创新体系的人才沃土

　　人才是第一资源，是事业发展的关键所在。大学要始终牢记党和国家赋予的重大使命和时代要求，做好高层次人才引育与拔尖人才自主培养，不断完善人才培养、引进、使用、合理流动的工作机制，探索超常规、长链条的未来顶尖人才培养模式，致力于培养具有底层创新能力、能够引领未来技术与社会经济发展的复合型领军人才，夯实服务构建创新体系的人才沃土。

　　1.坚持立德树人根本任务，走好拔尖人才自主培养之路

　　高校要把育人为本作为自身战略选择，将价值引领、知识探究、能力建设、人格养成融为一体，构建多部门联动、多环节协同、多阶段衔接的“大思政”工作体系，推动德智体美劳“五育”融合发展。遵循思政工作规律、教书育人规律、学生成长规律，做到因材施教，加快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卓越创新人才培养体系，拓宽学生多元化发展路径，提高人才自主培养水平和质量。

　　上海交通大学在实践中，坚持把“育人为本”作为发展战略，营造“学在交大、育人神圣”的氛围。依托“大零号湾”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区建设，学校大力打造“大零号湾”学生创新创业基地，在全校营造浓厚的创新创业氛围；成立集“实践教学、科创竞赛、校企合作、高阶科创”于一体的学生创新中心，以课程项目、本科生研究计划、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科技竞赛等为载体，引导广大学生聚焦科学与工程难题，啃硬骨头、探无人区。

　　2.把人才队伍作为事业根基，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高校要坚持“吐哺握发聚人才”“不远万里求人才”，打造“走出去”和“引进来”的“人才引育双循环”。大力优化引育人才环境，建立优秀人才引进的快速响应机制，健全识才爱才用才的制度体系，在安居、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努力消除人才后顾之忧，形成“引得来、用得上、留得住、发展得好”的良好生态。把师德师风作为人才队伍建设的第一标准，大力弘扬科学家精神，激励广大教师志存高远、爱国奉献、矢志创新。

　　上海交通大学一直以来坚持“引育并举”，持续打造“人才竞相涌现、源源不断”的制度环境。自2020年起每年举办国际青年学者论坛，面向全球引进青年人才；对于高层次人才，坚持面向国家战略，突出高精尖缺导向，按需设岗、快速响应。依托上海市“基础研究特区计划”，通过揭榜挂帅、学院推选、院士推荐等形式，选拔一批平均年龄在35岁左右、创新思维活跃的优秀青年科学家，为他们提供包括经费投入、设备购置在内的各类增量资助；推出交大版“基础研究特区”、“交大2030计划”等资助项目，设立“睿远科技大奖”“睿远青年科技奖”，推动未来3～10年内若干领域的重大原创性成果产出。在安居、医疗、子女教育方面，提供充足的优质公寓资源，用好附属医院资源，建设多所附属学校及教育学院，提高附属学校办学质量和办学条件，尽力解决人才子女就学需求，努力消除人才后顾之忧。

　　参考文献：

　　[1]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

　　[2]习近平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 紧紧围绕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朝着建成教育强国战略目标扎实迈进[N].人民日报，2024-9-11(1).

　　【作者：中国科学院院士，上海交通大学校长】

　　(原载2025年第10期《中国高等教育》杂志)